【一诗一会】阿根廷诗人皮扎尼克：我不想谈论死亡和它怪诞的手

加缪在《西西弗神话》中写道，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便是自杀。一直以来，作家都被认为是自杀率过高的职业，而诗人似乎离死亡格外迫近。奥地利诗人特拉克尔曾因开枪自杀被送进精神病院，而后又注射过量可卡因死亡；俄罗斯诗人叶赛宁在列宁格勒的一家旅馆自缢时，年仅30岁；自白派的三位代表诗人罗伯特·洛威尔、塞尔维亚·普拉斯和安娜·塞克斯顿都曾在创作最为巅峰的时期饱受精神疾病的困扰，后两者却没能逃脱自杀的魔咒。

有人将诗人的自杀归结为当事人天生过于敏感的忧郁性情，也有人怀疑是因为他们倾向于将生命的意义寄托在某种精神价值之上，一旦丧失信仰，便会招致提早的、自愿的死亡。在阿根廷诗人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的命运中，这两者或许同时存在。自童年起，她就因哮喘和口吃不得不长期与药物打交道，青春期后，她又患上了严重的失眠，并发展出一种难以摆脱的周期性抑郁症。在自救与沉沦的拉锯战中，诗歌成为了她依赖的养分。正如她本人所言：

“我写作首先是为了不发生我害怕的事情；为了让伤害我的不至发生；为了远离大写的恶。有人说诗人是伟大的治疗医师。这么说来，诗歌职业意指驱邪、袚魔，还有，修复。写一首诗就是修复最本质的伤口——那道撕开的裂缝。因为我们都有伤口。 ”

1960年，24岁的皮扎尼克决定前往她所热爱的巴黎生活，改善精神状态。临行前，她已经出版了两本诗集《最后的天真》（1956）和《失败的冒险》（1958），来到巴黎后，她的才华立刻受到博尔赫斯、科塔萨尔、帕斯等一批优秀作家的关注。在巴黎流动的盛宴上，皮扎尼克并不孤独，但在私人的世界里，孤独却从未走远。童年、残酷、夜晚与死亡在她的诗歌中反复出现。诗人帕斯曾评价皮扎尼克的诗歌是“混合了情欲的失眠和冥想的清醒之后的词语的结晶体”。皮扎尼克则视自己为“天然的超现实主义者”，她试图“用内心阴影的元素工作”，理想是写出“精确到恐怖的诗”。

1964年，皮扎尼克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随后接连出版了诗集《工作与夜晚》（1965）《取出疯石》（1968）和《音乐地狱》（1971）。在此期间，她多次因抑郁症和自杀倾向进出精神病院，耗尽了最后一点与生命抗争的力气。1972年，她因服用过量巴比妥类药物去世，时年36岁。

如今，当我们谈论诗人之死时，并不是以死亡来神化一个人，而是将其作为解开这位神秘诗人的钥匙。在死亡的召唤面前，皮扎尼克的诗歌正体现出生命存在的烈度，她如自己所愿，“让每个词语的每个字母成为生之典礼的献祭”。

睁着眼睛的女人